104 生死相随(下)
凤妃阅徒步上前,孤夜子伸出的手,连那飞绝的衣诀都来不及抓住,她留下一个背影,就那么迎上前去。
男子抆拭的动作缓下来,双眼微微眯起,等她来到自己身前,便将那沾满血渍的锦帕随后一扔,「听说过凌冲吗?」
凤妃阅瞳仁宁静,仿若一滩清澈的湖水般。
「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决战吗?」他再度出口,见女子并不搭理,随即将仇恨的眸光落在后方的孤夜子身上,「因为,我要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剑,地将你凌冲,你选着身衣衫,真是选对了。」他面露赞许,眼底,已有杀意,「真想看看,被血染红时的壮观。」
脸部逐渐扭曲,终於等到这一天,他断不会轻易放过,凤妃阅握紧手上软件,一刻不敢怠慢。
刀光,在黑夜中闪过,眼眸,被忽地割开,刺亮的难受。
凤妃阅右手出剑,第一招,男子便拚劲全力,她接连踉跄,胸口被掌风几欲震碎,身子一个侧旋,挡开了他的内力。
他紧逼上前,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方才一战,大半元气已去,凤妃阅出招的手,已经力不从心,孤夜子站在黑幕下,面上的焦虑掩饰不住,整个手背,浸在血水中。
男子放慢了动作,像是戏耍般同她过招,静谧无声的天际,只有双剑打斗时发出的碰撞声,醇畔得意的勾起,剑锋,已经划开女子的左肩,一股钻心的疼,随着身子的闪躲被拉开,分不清是第几道伤痕,男子的剑法很准,每一次,都恰到好处,不会取人性命,却让对方皮开肉绽,︱橘园*夭夭生不如死。
凤妃阅足下起落,两人相纠在一起时,男子抵开她的剑,在她耳畔愤恨说道,「如今,你却还有还手的机会,当初的玉儿,我拼了全力,就只裆下皇帝的一支箭,为什么,这般不公平?」
凤妃阅扬眉,满是脏污的小脸带着讽刺,「你大可一剑解决了我,这样耗下去纠缠不休,无非是要让她尝尽你当日之痛!」
「对,你说的没错!」男子一声怒吼,那仇恨丝毫不加掩饰,「今日,我要将你们加注在玉儿身上的痛,一并换给你!」
凤妃阅被迫接招,全身,沾满瑰丽,伤口不大,却疼的如此清晰,她殊死一搏,长剑刺向自己的时候,并未躲开。
身后,传来孤夜子紧张的抽气声,惊呼,被硬生生压在喉咙口,不想令她分心。
那剑差一点,就刺入她胸前,一寸的距离,她身子整个向后仰去,右手执剑,在黄沙中舞出狂乱,如盛开不败的夜色蔷般,穿过凌空,那软剑随即缠在男子的剑上,咻的——如滋长的藤蔓将那剑绞住,男子心下一惊,使出内力向后抽回,原以为,会是势均力敌的拉锯,却不像,凤妃阅一下松手,他始料未及,身子一个向后,女子瞅准时机,接力将手肘抵在他左肩,右手快速抽出戒指中的银丝,皓腕用力,在身后将男子的脖颈一下勒住。
这样的时机下,有了仁慈,自己便是死路一条。
只需用力,前方,就有生的希望。
凤妃阅毫不犹豫,十指猛地握紧,视线穿过男子耳畔,落在孤夜子的身上,她挽唇,想要说,人要取胜,有时候靠得并不一定是武功,她相信自己,因为,她的身后,不是孤孤单单的.....
紫色的戒指,一片璀璨,她刚收拢,手腕却被一道强劲的的内力震开,整个手臂发麻,男子迅速抽身,脖子上,一道红色的印子尤为明显。
凤妃阅一手抚着手腕,银丝已经缩回戒指中,方才,是谁出的手?
半空中,传来竹林沙沙声,风欲止,却不想,周边的树木突然狂躁起来,茂盛的枝叶被舞的遍地都是,圆月当空,突然,就黑云漫布,这样的情形,不禁让凤妃阅想起当日络城之上,七袂带人围剿时的场景。
她心口一颤,脑袋微微扬起,朝着半空中望去。
果见——
一顶黑色诡异的轿子盘旋在空中,轿帘笔直垂下,依旧没有那抬轿之人,凤妃阅眼光黯淡,才突显出来的希翼,如今在这瞬间,溃不成军,遇上他,这好不容易赢来的机会,怕是也没有了.....
「你居然,连本尊的人都敢动?」一把声音,在夜赖中洒下来。
凤妃阅站稳步子,那些围攻的人早已跪成一片,她望着那顶轿子,接口说道,「这是我和他只见的赌约,同你没有关系。」
她迫切的,想要那名男子承认,抓着指缝间的希望不肯放。
「哈哈——」
半空中的轿子,一下降落下来,就砸在凤妃阅面前,她双腿向后一大步,满面戒备。
「赌约,什么好事,也不带上本尊?」他依旧坐在轿中,没有出来,声音频频而玩味,那双邪恶的眸子,透过撩开的轿帘,紧截住凤妃阅不放。
「主上——」跪在一旁的男子面色苍白,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属下.....」他声音一半还卡在喉咙中,整个身子却像是破麻袋一样,被震出三丈开外。
「左门主,你好大的胆子。」他话语阴柔,却,暗藏杀机。
「主上,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报仇心切.....」方才的狂妄,早已不复存在,凤妃阅全身疼得厉害,依着直觉,再度向后退一步,「既然你已经输了,就该按照我们相约的那般,放我们走。」
男子被震出的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一动不动跪在那。
空气中,有烧灼的焦急之味,他薄唇微抿,「想走,可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独步天涯也有说话不算数的时候,」凤妃阅拧眉,语气愤然。
「那是你同他的恩怨,本尊自然管不着。」轿子,颤动一下,七袂单手掀开轿帘,走了出去,墨发仍旧披在身后,娇媚的眸子,能轻易勾人魂魄,整个阴冷的感觉,压在头顶,「你想走,本尊再同你赌一把,如何?」
凤妃阅愤怒不已,双手握成拳,腰上忽地一热,她回眸,孤夜子已经站在在旁侧。
「赌什么?」她声音僵硬,却挫败不已。
「赌,你是否会跟我走?」七袂两手叠在身前,精锐的眸子,嗅准血腥,睬在孤夜子深不见骨的伤口上。
「跟你走?」凤妃阅一声冷哧,心,却一下跌入谷底。
「你不笨,本尊想要赌什么,还用明说么?」七袂两眼锁住她面上神情,从第一次见面,他的慾望,便从不掩饰,虽然,凤妃阅并不知道他究竟图的是什么。
落在腰间的手一下揽住她的肩,孤夜子冷眼睥睨众人,「独步天涯一向同朝廷作对,如今,更加公然追杀至此,笑话,赌朕的女人,也要看看你是否有这个命,」他毫不客气,眼中的傲慢一览无遗。
七袂邪魅轻笑,眼中掀起的薄雾,却泻满了他此时的愤怒,「那本尊不赌她,赌你。」
这般藐视的态度,让孤夜子暗聚起杀气,月色浩浩下,俊颜凝上一层冰霜,「赌朕?」
「对,赌你!」七袂狭长的双目继而望向凤妃阅,唇畔,勾起恶劣的笑意,「你们两个,本尊只能放走一个,要么,你走,」他重新同孤夜子对视,「然后,把你的女人留下,要么.....她走,你留下,呵呵.....」男子一声浅笑,舒出口气来,「这个决定,由你来下。」
凤妃阅望着七袂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却不经意间,在他眉宇间看见一抹手绘的图文,细细一看,竟是同自己手上的戒指一样,七朵诡异的花形,五指,似有心虚的收拢,缩入宽袖中,孤夜子望着包围的群人,嘴角,加染一抹嗤笑,他断不会相信七袂的话,今日,落在他的手上,自己早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心里,却仍是想要确信,他垂下双目,望着身下女子缓缓说道,「阅儿——」
她一急,抬起头来,只一眼,边懂了他的意思,凤妃阅心口疼的难受,喉间滚动下,故作轻松抱怨说道,「我是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你....不会要将我丢下吧?」似有责备,只是,温氲的双目早就将自己出卖,孤夜子薄唇紧抿,五指握着她的肩,那样的力道,恨不能将她镶入自己体内。
「那,我们就死在一起。」
如此,悲壮的一句话,念在他的口中,却是语气平淡到几乎磨平了他所有尊贵的棱角,也只有凤妃阅懂他的意思,嬷嬷点了下头,「好,我们谁也不走。」
. 这样的答案,却是让彼此心安不已,谁说,只要对方活着便是好?
世上,还有一种说法,叫做生不如死,还有一种距离,叫做天人永隔.....
七袂冷眼相看,面色不悦,望着近乎融为一体的二人,心底的毁灭欲,逐渐加深,「怎么,收了本尊的定情之物,却还心系着他?」
凤妃阅满腔怒意无处可发,一手撩开袖子,丝毫不顾忌的将手伸出去,「这枚戒指,是你的?」
「当初收下之时,你便应该知道。」
她面色略有紧张,转过头去,望向孤夜子,「我并不知道是他的,只是戴上后,便取不下来了。」
手掌,将她的柔荑包入掌心,雕刻的花形,磕的他微微不适,「这般粗糙之物,不配戴在你手上,今后,我会亲手为你戴上,属於朕的。」
因打斗而散乱下的发丝,被孤夜子拨向后方,凤妃阅眼眶内滚烫不已,冰凉的液体,盛的满满的,却终於没有落下,这今后,怕是.....要等到下辈子吧,她至始至终,便不信这来世今生,可是这一刻,她却悔了,她,应该信了。
七袂彻底被激怒,原先的逗弄,越发较真,「将他们抓起来。」
「是,主上!」
跪着的人群,迅速起身,刀光剑影,一名死士飞奔而来,孤夜子淡定地抓起她的手,牢牢相缠,二人齐齐退后几大步,后方,已是悬崖峭壁,手中,连掠杀的武器都不再有,凤妃阅偎在他身侧,竟感觉不到害怕。
赤手空拳,孤夜子擒住一人的手臂,只听得身子被架起的声音传来,骨骼在肩周处奇数断裂,那名死士连胜哀呼,被甩了回去,凤妃阅气力耗尽,那边,传来七袂势在必得的声音,「抓活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