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尔回过神来,近乎惊愕地低下头,看着晓面带笑容的侧脸, 只觉得胸口突然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有人在他的心上, 用手指轻轻地将世界重绘了一遍一样。
甚尔之前从未如此想过。
在他沉重而黑暗的记忆中, “家族”两个字总是带着几分难以触碰的严厉, 它是厚重的, 冰冷的,不可挪移的, 像是机器,更像是囚笼,在每个困在其中的人身上缠满枷锁,令人难以呼吸。
甚尔不憎恨禅院家,但他厌恶它,甚至连贯于他名讳之前的“禅院”二字,都看不顺眼。
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谁会为一团淤泥投去多余的目光?
直到刚刚的那一瞬间,他恍然大悟。
家族,原来也能这样。
它也能那么小,只有一个家,只有两个人,没有混沌与肮脏,没有冰冷的阶级与无处不在的嘲讽,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依靠。
它也能那么大,大到令人安心,不用担心自己没有容身之地,也不用担心没有停靠歇息的港湾。
只有我们两个的禅院……甚尔眸光一亮。
这样的禅院……也不错。
因为太过兴奋,等到回到了家,晓才想起来要通知谦和。
都怪甚尔,这么突然就求婚了,昨天参拜完她缓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立马兴冲冲地跑到市役所上交婚姻届了,脑子根本没有转过来。
“啊,你都没有提亲呢。”晓掏出手机,突然看到手上的戒指,又笑了一下,“爸爸还不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吓一跳。”
在收到结婚证书之前应该还不算正式结婚,现在说应该也不晚。晓这么想着,高兴地拨出电话。
莫名被推了所有责任的甚尔见此淡定地脱下外套挂在玄关旁,起身打算去厨房煮杯咖啡。
这算是这段时间的惯例了,每当晓刚回到家,甚尔都会给她煮一杯咖啡。
毕竟一到冬天手脚就冰冰凉凉的,不暖暖怎么行?
谦和果不其然吓了一跳。
不如说,大惊失色。
“你们结婚了?!”谦和第一个反应是难以置信,“怎么这么突然?!”
紧接着,巨大的心理落差油然而生。
他从小就看着长大的闺女啊,什么话没跟爸爸说过,怎么出去住一年,回来连结婚都不跟他商量了?!
“我也觉得很突然……”晓捂脸。
她当时简直大脑空白,等到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去市役所的路上了。
谦和一时语塞,感觉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临到嘴边堆到一起,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了。
“晓。”最后他纠结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晓本以为谦和会高兴地祝贺她,此时一听对面这个语气,心头的兴奋顿时凉了些许,“当然想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