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城最好的男科医院]
排在前几的都是买了广告位的,点进去,就不停弹窗口,让你留个联系方式,免费挂号之类的噱头。
东西乱糟,迎晨关掉页面,又打开了淘宝,搜男性保健品。
搁前头的全是印度神油,雄纠纠胶囊,夸张的广告词和配图,看得迎晨心惊肉跳,简直开启了新世界大门。
她找了一家价格最贵的,问店家:
[有效么?]
[亲可以看评价,都是百分百好评哦。]
[后天性的,外伤导致的毛病,能治么?]
[嗯嗯,可以的,我们家的宝贝是纯天然的哦。]
迎晨看了一会,有点心动。
[亲您可以放心,保密发货,绝对隐私。]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迎晨的疑虑,她买了一疗程,将近两千块。填地址的时候,她写了自己这边。
有病总得治。
不要舍不得面子。
迎晨心想,希望以一己之力,能帮助厉坤早日明白这个道理。
———
这事儿暂时搁下。
周日晚上,迎晨回了趟大院儿。
今天迎义章生日,五十一岁,正是政道上的好年纪。他们这种位置,哪怕不对外宣扬,后勤那块总有风声透露出去。
都是几十年的老战友,老邻居,出门碰上面,打个招呼,嘴上说句吉祥话,这种情分让迎义章很受用。
晚上,亲戚几个和三俩交情特别好的人开桌家常饭。崔静淑从上午便开始忙活,虽有后勤阿姨帮忙,但掌勺还是由她一手包办。
迎晨在客厅,瞄了厨房几眼,崔静淑的背影窍细,稳重,抛却偏见,她配得上勤快这个词儿。
迎晨收回目光,上楼去书房。
迎义章站在红桃木的宽大书桌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笔在宣纸上提字。
「来了。」他沉声,目光依旧专注低垂。
「嗯。」迎晨应了声,走近几步,说:「爸爸,生日快乐。」
迎义章也是一个简单的嗯字。
父女俩陷入安静,屋里的墨香淡淡,窗户斜开一条缝儿,偶有风过,墨味儿似沉似浮。
天道酬勤。
最后一笔收了个旋,迎义章这才抬头,平心静气,问道:「从四川回来,你和厉坤走近了。」
叙述而又肯定的语气。
迎晨知道,冲早得到这一步,於是大方承认:「对。」
迎义章尚算沉稳,慢着耐性,又问:「你是什么想法?」
「我没想法。」迎晨顿了一下,坦诚相告:「我俩已经和好了。」
自此,迎义章终於怒气难掩,毛笔重重搁在桌面上,「和好个屁啊!」
迎晨一点儿也不受唬,目光平视,守着坚持。
迎义章绕过书桌,走了几步,记起了自个儿的身体,於是没靠近她,扶着桌沿站定。
「晨晨,这事儿你不能糊涂。」
「怎样才叫不糊涂?」
「咱们家和他家之间,不是普通过节。」迎义章约莫也不想提起这茬事,到底不光彩,敛了语气,倒像苦口婆心的劝慰:「换做任何人,迎晨你自己囫囵地想一想,谁会没有想法?没有偏见?没有怨恨?」
迎晨也一根筋犟起来,一句话回过去:「您还说对了,他真没有!」
迎义章扶着桌沿的手挪到半空,往面儿上一巴掌拍下去,「爸爸是为你好。」
「真为我好,当初为什么要去做那样的事?」迎晨也怒了,提高声音:「你们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女儿,在和他谈恋爱啊?」
迎义章今晚,切切实实是出於一个作父亲的护犊之情。
他怕迎晨受委屈,吃亏。
女孩子,不比男人,再在原地绊一跤,那就是伤筋动骨,会要命的啊。
但谈话,卡在了半道,谁也过不去这道槛。
这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炸到谁头上。
一室安静。
窗外涌进来的风似是大了些,连墨香都吹淡了。
迎晨后退一步,转身时撂了话,「我把话扯远一点,您要真为我好——为什么在我妈还没死的时候,就把楼下那女人给领进了家门。」
迎晨周身如霜降,冷得刺骨,寒心。
「小时候就没为我好过,现在,就更不必多此一举了——您保重身体。」
迎义章血气往上涌,他捂着心脏,抠着桌沿稳住。
待这阵眩晕过去,他震怒,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迎晨后背砸去。
墨汁在半空抛出一道弧,星星点点洒成一弯雨帘。
没砸中迎晨,而是摔在了书房的木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
迎晨停住了。但外面响起好几个脚步声。
她把门拉开,迎面撞上的是孟泽,后头还跟着迎璟。
「怎么了这是?」孟泽往里头瞧,卖乖地吆喝一嗓子:「迎伯伯,您没事儿吧?」
没回音。
迎晨脸色萎靡,蔫蔫儿地对迎璟低声:「小璟,你进去陪陪爸。」
然后错开肩膀,下楼了。
孟泽追上来,「诶诶欸,晨儿。」和她并排了,才瞧见她红透了的眼眶。
「哎呦,你看你看,」他无奈道:「你爹今儿生日,天大的事,也改日再说啊。」
迎晨倔强偏过头,用手臂胡乱一抹,「你别安慰了,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孟泽住嘴,一块长大的情分,彼此知根知底。
他陪迎晨到院子里透气,顺手给她拧开瓶牛奶。
迎晨瓮声,「我不喝纯牛奶。」
「纯的?」孟泽抡着瓶身转了半圈,没见着标签上的口味儿,於是仰头一喝,尝了小口吧咂嘴,「不是纯的,是酸奶。」
迎晨这才接过,仰脖子,咕噜两大口跟借奶消愁似的。
孟泽这人吧,用如今流行语来说,是个地地道道的纯爷们。
敞亮,大气,认准的人,就用真心相待。
他可心疼迎晨,当她是亲妹妹。
孟泽不是黏糊的男人,直接道:「小晨儿,你要想听哥开解,哥就陪你聊个畅快,你要是不想我多嘴,找个地方,我陪你喝一盅。」
迎晨面色沉静下来,抿着唇,也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她侧过头,望着孟泽,「你看过男科吗?」
孟泽一口奶,差点没喷出来。
「啥?」
「男科。」迎晨眉眼认真,「你看过吗?」
「欸,我说,你一姑娘家,害不害臊啊?」
迎晨无辜地摇了摇头。
「……」默了片刻,孟泽咽咽喉咙,眼神儿飘忽往左,「看过吧……割了点儿东西。」
迎晨哦了声。
孟泽顶着一脑袋的问号,「呃,你也要……去割?」
迎晨白了他一眼。
「咱们市,哪个医院的男科比较权威?」
「……」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迎晨生气,把奶瓶儿塞他手里,甩手走了。
孟泽愣在原地,丈二摸不着头脑。
「欸嘿?这什么情况啊?!」
只见迎晨低头在弄手机,后来有人叫她,她把手机随手搁餐桌上,过去了。
孟泽觉得不太对劲,背着手,晃荡过去,拣起她手机一看。
迎晨没有设密码的习惯,一是她手机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二是她嫌麻烦。
页面还停留在她退出时的那一茬。
孟泽瞪大眼睛,心里炸毛:「我靠?挂了男科的号??」
———
这事儿有点严重。
孟泽第一反应就是给厉坤打电话。
厉坤在队里,刚结束训练,脱了衣服拎着桶子正准备去洗个冷水澡。接到电话时,语气甚是不耐,「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我洗澡。」
「哥们,我跟你说啊,你答应我,先沉住气。」
「……」
「我今天,看到小晨挂了个医院教授号。」
厉坤心头一沉,「她感冒了?」
「没,」孟泽小心翼翼说:「是男科——男性功能障碍。」
厉坤没稳住,水桶「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