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好几种酒呢,等我更多钱了,给你买最贵的酒好不好
妈,我会买衣服了。
你不用担心我瞎买被人骗钱,我认识了个新朋友,她陪我去买衣服,都挺好看的。
对了对了,爸妈,看到我的新发型没
卷发,还染了色,好看吗
我可没有不正经,理发店的小哥说现在很流行这个。
爸总说我太学生了,小姑娘不打扮打扮,现在这个头发好看吧
肯定好看的吧
我还会做饭了。
芸豆,土豆,西红柿,茄子,尖椒,我都会做了。
但是做饭好累啊妈,你以前是怎么天天做饭的
我用了一下燃气灶,太吓人了,蹭的一下火冒出来,那个火好大,好热。
还有做饭崩的油啊,我终于知道我们家厨房那些油点子是从哪来的了。
我这前一天昨晚如果每擦干净,那油点子就累积下来,瓷砖和墙上都变黄了。
做完饭还得刷锅刷碗,太累了妈,你以前是怎么干了这么多年的
不过,做饭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也许我遗传了你的天赋。
就是老妈你的拍黄瓜,到底是有什么秘籍啊
我问了姥姥,也问了小姨,结果她们也不会做。
醋和糖要怎么放
我做了好多次了,就是做不出来你做的味道。
要么醋多了,要么糖多了,不是酸,就是甜。
酸酸甜甜,清清爽爽的拍黄瓜到底怎么做
妈,你把秘方告诉我呗。
跟我爸给我托个梦,好不好
我上网搜了好多东西,人家西方的人死后上天堂,咱们东方的进地府幽冥。
爸妈,你们见到黑白无常了吗地府鬼城是什么样见到阎罗王大人了吗下面是不是也要上学上班
跟我讲讲好不好
你们是不是生气了
当初给我起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在气头上起的
生气,盛绮,告诉我呗
是不是我这段时间不乖,不懂事,你们才不来找我的
那你们托个梦跟小姨说说话也行,找我说说话,别找姥姥姥爷,他们年纪大了,怕他们难受。
盛绮不知道自己在墓碑前跪了多久。
她双膝发麻,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有的是开口说的,有的是在心里说的。
山上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偶尔隐约的虫鸣鸟叫,一点人气都没有。
微风翕动,一片不知是什么树的叶子飘飘遥遥的落到盛绮的面前。
那叶子上脉络分明,仔细一看,枝蔓勾勒之间,甚至像是一张笑脸。
盛绮的眼泪流而止,止而流。
她磕了三个响头,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片叶子起身,放到了自己背包的夹层中去。
小楠递过纸巾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奇了怪了,仿佛来到这里,进了这座山,她的眼泪就如同泄洪一般止不住。
盛绮接过了打火机,她点燃了黄表纸,扔进了焚化炉。
随后是金元宝,银元宝
爸妈,你们说,这么多钱能花完吗
会全部都变成金子,变成银子吗
可大家都是这么烧纸的,地府鬼城里会不会通货膨胀啊
盛绮一边烧纸,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
爸妈,你们说那卖的什么天地银行的一亿支票钞票,在地底下好使不
我觉得不行。
那天地银行就算是发行钞票,也是地底下发行的,这阳间印刷出来不就是
那烧下去了,到你们那边是按照废纸算,还是按照处理
我是不是得再烧点铜钱过去
毕竟如果都是金元宝银元宝,花钱不也不方便
小姨给你们烧了手机电脑,电视冰箱空调还有好几栋房子车马。
爸妈,你们在底下是不是大户人家了
手机电脑能用吗能用的话告诉我一声,等出了最新款我好继续烧过去,咱们也得紧跟时代嘛。
盛绮一边想着,一边在心中碎碎念。
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可能一天下来都说不上一句话。
也没什么可说的,自己能对自己说什么呢
可现在,她只觉得有源源不断地话想要说给爸妈听。
对了对了,我学古琴了。
爸妈你们知道什么是古琴不
就是诸葛亮空城计弹的那个“琴”,高山流水伯牙子期的那个古琴。
嗯,我现在虽然刚上了几堂课,但是也会弹曲子了
小白菜和沧海一声笑
活到老学到老嘛,老师说我有天赋,我要是大学能够十级曲目毕业,嘿,没准以后毕业还能当个古琴老师呢。
等下次来,我把琴带来,给你们弹一弹听好不好
虽然我五音不全,但是也可以弹乐器,以后这就是我的新爱好了。
以前我爸不是总后悔,说是农村人不懂,没有趁着我小时候给我条件学点什么,爸你看,我现在也能学嘛。
小姨,小姨夫,小楠小柏和几位叔伯阿姨也在墓前祭拜完,打开带过来的金银袋子,一把一把地扔进焚化炉。
烈火熊熊燃烧,纸钱扔进去,几乎瞬时就被火舌淹没。
“这才好,老盛两口子在这收钱呢。”
一位叔叔说着。
纸钱燃烧的时候,烧的越快,证明有“人”在收这些钱。
盛绮不知道这话是真的假的,但她愿意去相信。
就像是即便上了这么多年学,即便学习了科学唯物主义,但她依然愿意相信,这世间真的有着阳间与阴间的存在。
活人生在阳间,故去之人前往阴间,但两届总有联系,阴间同有秩序。
如果有鬼城,那爸妈也许在阴间换了一种生活,靠着他们烧过去的金银财宝大房子过着另一种日子。
如果有六道轮回,盛绮想,爸妈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做事,也做过很多好事,相比一定会找个好人家转世投胎。
所谓父母子女一场是今生缘分,爸妈照顾了她二十年,下辈子让自己来照顾他们好不好
盛绮的手中几乎是机械化将金银元宝纸钱撒入焚化炉,眼看着钱灰落了厚厚的几层。
眼看着几大袋子的纸钱即将见底,盛绮将一边放在草丛里的书包打开。
她取出了一条编织的项链,还有一条腰带。
这是盛绮用自己做快送那周赚的钱买的材料,然后在这几天里几乎是不眠不休一点点手工做成的。
腰带有些歪歪扭扭,编织的项链勉强能看。
盛绮把腰带和项链投入到焚化炉中。
爸妈,别嫌弃啊。
闺女我第一次挣钱呢。
就不到两百块钱,贵的东西买不起,买了点材料自己做的。
等下回,下回我挣得多了,买别的。
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我好不好
站在焚化炉旁边,烈烈火焰,映得人浑身发热。
眼看着自己的腰带和项链已经被火焰吞没,似乎已经泯灭成了灰烬。
直到所有的纸钱都已经焚烧完毕,火焰渐渐平息,盛绮依旧有些发愣。
叔叔阿姨们已经在一旁清理收拾垃圾。
“姐。”
小楠叫了一声,盛绮才缓缓回神。
天很蓝,树很绿,风微凉。
一切的一切都如常,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今天是百日祭,下一次上山,就是一周年。
焚化炉的灰烬已经平息,小姨夫拿了个铁钩子小心地翻了几下看看有没有火星。
又观察了十分钟毫无半点火星存在,挖了个土坑将纸灰填埋,收拾好物品下山。
解下头发上绑扎的孝带,身上披着一层的孝衫,小姨找袋子将孝衣都收了起来,等到一周年上山的时候还需要穿。
祭祀过后已经是到了晌午,按照规矩要一起吃饭,只是家有新丧,今日又刚上山,去饭店不好。
回到姥姥姥爷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看着姥姥有些发肿的眼眶,盛绮只能悄然扒饭。
“小楠什么时候考完试”
“还得一个礼拜。”
“小柏成绩啥时候出”
“也得一个多礼拜。”
几位叔伯阿姨问话,大多避及盛绮。
“小兰不说等小柏中考完要出去旅游吗得赶紧把旅游团报了吧这马上暑假,哪都人多。”
“没定呢,看看俩孩子成绩出来的,等小柏上高中的还得补课。”小姨闷声说着。
盛绮投给表弟表妹同情的目光。
小姨决定的事儿,那谁也改不了。
“也不着急,小柏开学上初一,离高考还有三年呢,之后有的是时间补课呢,三年又三年,好不容易中考完了又得准备高考了,你说现在这孩子,比我们当时真是不容易。”
一位阿姨说着话。
等到午饭完毕,几位叔伯阿姨告辞,盛绮和小柏小楠则是烧着热水准备轮流洗澡。
去山上拜祭过后,下山需要洗个澡。
不是怕沾染晦气,自己的血脉亲人怎么会晦气呢
只是老规矩说,烧纸钱的时候会有很多无人拜祭的孤魂野鬼跟来,阳气弱容易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两个浴室都烧了水,让弟弟妹妹先去洗澡,盛绮帮着小姨收拾了餐桌。
农村老家的大院子有几百平,大院里种着各种果蔬,盛绮从小就是在这长大的。
揪柿子,摘黄瓜,拔萝卜,爬杏树
在地上挖洞刨坑,曾经还和表弟表妹玩过藏宝游戏,自制地图,把彼此宝贝的小娃娃,小奥特曼,小木剑用盒子层层包裹好藏起来。
然后画出六亲不认的藏宝图开找,乐此不疲。
因为是自家园子,种的东西很多,蔬菜水果几乎随地取用。
“绮绮,摘两个黄瓜,再揪一把香菜。”
“多拔点水萝卜晚上蘸酱吃,割点韭菜去,别划着手了。”
姥姥姥爷的一声令下,盛绮就蹬着小短腿冲向了园子。
记得有一次,是揪黄瓜,还是揪柿子,盛绮那时候力气太小,死活揪不下来,把自己气哭了。
哭着回去告诉姥爷,我揪不下来。
至今,这个年少的黑历史依旧被亲戚们津津乐道,时不时被爸妈拿到饭桌上讲一遍。
以前每到那个时候,盛绮就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
十几年了,几岁的小事一直讲一直讲,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现在啊,想在饭桌上听到爸妈翻旧账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盛绮用丝瓜瓤刷着碗,这东西从小用到大,姥姥对现在卖的刷碗布嗤之以鼻。
“绮绮。”
刚把刷完的一只碗放到旁边,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门边。
“姥啊,怎的了”
“你着急回阳城吗”姥姥轻轻问着。
盛绮手中的丝瓜瓤一顿,随后开口
“不着急。”
她在阳城也没有什么事,确实不着急。
“那在家多住两天,小柏好久没见着你了。”
“嗯。”
盛绮低头“嗯”了一声,听着姥姥渐渐走远的声音。
她手中的丝瓜瓤和水龙头中的水流不断刷着盘子。
盛绮吸了吸鼻子,手里这个刚刷好的盘子又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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